Death

當第一次遇見死亡，手足無措，任由哀傷悚然氾濫又退潮
當第二次遇見死亡，懂得藏匿懂得悼念，懂得落淚懂得自持
當第數次遇見死亡，以為無懼無害，以為人生百態

但是在某個肥皂的劇集裡卻為素不相識的主角淚流滿面
或是某個晴朗的午後，突如其來的哭泣情緒

我們小時候把感情放在眼裡，要哭要笑都清晰分明
我們長大後把感情放在心裡，要悲要喜都還要舉止合宜

只是那個傷心的感覺啊
會像彩虹汽水*一樣，在不設防的時候來撞一下你的後腰或敲一下你的脖頸

現在回去翻大一的日記談死亡，真是天真無邪的可愛
若不曾一個人看著時鐘和心電圖，站在家屬面前點點頭說幾點幾分已經過去了
彷彿那一刻你才是穿黑衣拿鐮刀的那個人，連時間都是你挑的
要冷靜自持要專業自信要沈穩俐落要

昨夜是精彩的一夜

一個大小孩中風接著一個中小孩急性心臟衰竭血壓拉不起來
兩個敗血性休克呼吸衰竭一個尿崩休克高鈉血症
我徹夜在小小的ICU裡奔跑直到清晨天將明的時候
我使勁扯著繩索只能稍稍抗衡死神的吹息
今晨過去，一死一棄急救一個等換心一個等開刀

我們不是送老是送走青春年少
到頭來這場遊戲從來沒有勝利只有順不順利

請原諒我已經漸漸失去即席悲傷的能力

但我保證記憶裡那張甜美的笑顏不會逝去

僅以此文，想念我遠去的朋友們

*紙牌的祕密 Jostein Gaarder